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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落叶归根

7.落叶归根

因为刚刚已经从内部把门锁打开了,现在的大门是没有锁的,只需要转下把手就行了。孙辛亥打开房门之后,走进了自己的家中,她再次背起了父母的尸骸。

落叶归根,万事万物都有他们的归宿,人也如此。父母生于此地,生活于此,最后死于此地,这里是他们的出生地,也是他们的归宿。

孙辛亥的老家并不在这个城区,这个家是当初拆迁的时候搬过来的,老家是在城区边缘的机场旁边。当初这里因为远离城市,十分偏僻,因为没有开发的缘故,古民居和山山水水都很好的保存了下来,因为美丽的风景被政府划为旅游城市,建造机场的时候,因为选址问题,孙辛亥很荣幸的被划为了拆迁户。

那时候的拆迁可不是件好事,并没有给什么钱,只是一平米换一平米的给你一间新的房子,顶多每平米给你一千块钱的装修费。不过自己再贴一点钱就能住上新的房子,对于当初挺穷的孙辛亥一家来说也是挺不错的选择。城区没有合适的地方,要么被高楼挡住了阳光,要么就是水泥地面,根本就挖不动,所以孙辛亥打算把自己的父母葬在老家附加的山坡上。

父母干枯的尸骨对于现在的孙辛亥来说并不算什么负担,背在背上很是轻松。电梯已经不能用了,孙辛亥走到了楼梯口,栏杆因为没人保养,年久失修已经锈蚀的差不多了,而地面也堆积了一层厚厚的泥土和灰尘,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更贴近南方,空气什么的还是比较湿润的,所以墙角一类的地方都已经长出了青苔和蘑菇。

为了防止踩到什么湿滑的地方,摔下楼梯,孙辛亥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一步一步的往下走,然而就算这么小心,孙辛亥还是有两次差点摔倒。石灰墙面被风雨侵蚀已经剥落不少,露出里面斑驳的水泥墙,孙辛亥看着这破败的楼梯,心里有些苦闷,自己家可是在七楼啊,这样脏兮兮滑溜溜的台阶还要走十次遍,真是让人头疼。

不过路终究还是要自己走,就算摔了,自己也能开启结界减轻碰撞的伤害,之前孙辛亥实验过,作为释放者的自己,能用缓慢的速度通过结界,但是速度快的话,结界就会减缓自己的速度,最后就像自己撞在墙上的感觉一样,并不受力,也就是说自己的速度在触碰到墙的一瞬间,被降到了零。然而速度太快的话,身为释放者的孙辛亥会小幅度的减速,然后直接穿过去,毕竟减速太快的话,强大的阻力会让孙辛亥受到伤害,这大概是结界的一种保护释放者的机制。

“减速?”孙辛亥眼睛一亮,想到一个绝佳的主意。如果在下方释放几十道重叠的结界,是不是说自己可以被一直减速,直到停止?

既然想到了,那就去试一试。孙辛亥回到楼道,开始朝着前方快速奔跑起来,然后他在楼道的中间连续释放了十几个结界,结果十分的让人惊喜。

头一道结界只是轻微的减缓了自己的速度,一种奇怪的阻力迎面而来,就像一阵迎面而来的风一样,让孙辛亥奔跑的速度变得缓慢,第二道结界同样如此,只是减速的幅度变大了一点,自己就像在水里奔跑一样变得艰难,不自觉的减缓了迈步的速度,第三道结界就像一堵气墙一样直接拦住了孙辛亥,让她寸步不能前行,直到她用平时散步一样的速度缓缓往前走,结界的阻力才消失。

成了!孙辛亥很高兴,兴致勃勃的就想往窗台上爬,然而真正看到距离下方地面二十多米的高度之后,马上就怂了。

开玩笑,今天醒来之前他还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就算不恐高也不会没点逼数就往下跳的好么。孙辛亥决定还是从楼梯下去算了,没必要因为难走一点就拿自己的命去赌。

我怂任我怂,生命可只有一次,万一失败了那以后就没的玩啦。好好做人,莫要作死。

不过楼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孙辛亥很潇洒的往台阶下一跳,在落地的位置连续释放了三层结界,每层中间间隔半米,这样的话,孙辛亥每次落地,全身都被减速,双腿根本不用承受太大的重量,轻飘飘的落地,十分的潇洒和飘逸。

不过这个减速的原理似乎只和自身接触的物体有关,和自己没有接触的物体会直接被结界挡住,所以不存在把东西先扔下去自己再下去的方法。

轻轻松松走到一楼,大门已经被破坏了,看起来就像是车祸现场一样,整个双开的防盗门都被推倒在地,如果是人为的话,那就十分的夸张了,毕竟防盗门防盗门,一般的刀劈斧砍锤子砸都破坏不了的,除非是汽车撞击,炸弹爆破那种程度的破坏力才能做到把整扇门推倒。

不过走进一看,孙辛亥收回了前言,防盗门上一双深深凹进去超级大的不似人类手掌的手掌印说明它还真的是被推倒的,至于推倒它的人是人还是怪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走出大门,破败的街道直接展示在眼前,水泥路面已经被风化了,斑驳而布满龟裂的纹理,茁壮生长的变异植物顶开了残破的路面,长出了一簇又一簇的灌木丛,巨大而扭曲的树干缠绕着楼宇生长,将路两旁的房子挤压的倒塌,破碎,但是却那么的自然,充满残破的美感。路中间车辆上的游戏已剥落,红色的锈蚀的钢铁混杂着黄色的泥土,都变成了一个样,分不清它损坏前到底高档还是低端。

沙土在路边堆积,植被覆盖,空城变成了动物的聚集地,平时不可能见到的麋鹿和野兔,此时就像在自家花园闲逛的人类一样,悠悠然走过,丝毫不在意中间多了个两只脚走路的人类。

看着这一切,孙辛亥有些纳闷,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为什么世界变化如此之大?难道对人类来说的末日,对自然来说却是复活和重生之日么?曾经被破坏的大自然,此时完全夺回了自己的领地,城市已经消失,留下的只有残骸和曾经繁荣的片段。

孙辛亥独自在大道上走着,她的新家离机场附近的祖地不远,走了三十分钟就到了,这一路,她似乎看到了曾经人来人往的街市,灯红酒绿,夜间的彩灯灯似乎要把天空照亮,悠扬的音乐响彻山野飘向河间,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温馨,但是一眨眼,人头涌动的夜市变成了青草鲜花的谷地,楼房之上七彩的霓虹灯被泥土和青苔所覆盖,悦耳的钢琴和声变成了微风和鸟儿的鸣叫,曾经的喧嚣消失不见,一切又变得那么陌生。

孙辛亥垂下美丽的眼帘,漆黑的睫毛盖住了她的眼睑,她让自己别去想那些东西,眼下最重要的是埋葬自己的父母,可是眼睛瞟过那些曾经熟悉的地方,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的空虚。

以前那个小卖部的阿姨和自己家人关系特别好,小时候自己最喜欢去她家买东西,她也特别照顾自己,自己有的时候父母没有回来,她就会喊自己去她家吃饭,两家人的关系就像真正的亲人一样,或者说比一般的亲戚还要好,但是她却因为拆迁的时候政府的分配不均匀而和自己家闹翻,甚至闹上了区政府,明明只是房间大几平米小几平米的区别,却让一个要好的朋友和自己家反目成仇。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消失,当初的矛盾是那么的可笑,又那么的渺小,只是可惜当初的好友再也没有机会复合。

路口那个报刊亭的大叔,以前最喜欢和自己聊天,有的时候自己没钱买书看,他就会扔给自己一本杂志,让自己坐在旁边看,然后和自己聊天打发时间,后来却因为自己升学,开始读高中之后,就再也没去过他那里了,现在却再也没有机会坐他那里看杂志,听他说故事了。

风雨漂泊异乡路,浮萍凄清落叶飞。游子寻根满愁绪,一朝故土热泪归。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根,根在哪儿,那么他的一辈子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地方。孙辛亥觉得自己也一辈子忘不了这个地方,这是他曾经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这里有他最美好的回忆,就算此时此刻他要离开,那么,未来的某一天,他最终还是会回到这个地方的。

终于走到了机场,孙辛亥来到曾经的老宅,曾经的房子已经拆除,现在只有一片大大的平地,她走到一处凹坑,这个坑洞像是被飞机扔下的炸弹炸出来的一样,水泥地被炸的粉碎,露出了地下漆黑的泥土,到现在还没有恢复,里面倒是长出了不少青草。

在机场里面找到一块生锈的铁板,孙辛亥用布裹了双手,拿着铁板把这个坑洞挖的更深了一点,将自己父母的尸骨放了进去,然后再别处铲土,填实,做了一个坟墓。孙辛亥拿出了自己的剁骨刀,吃力的在铁板上雕刻着,雕刻完了之后,她将手中的铁板插在墓前,当作一个简陋的墓碑。

她不是没想过做一个石头的墓碑,可是那样又如何呢,最终还是要被风沙侵蚀,只是时间长短罢了,只要自己仍然记在心中就行了。

孙辛亥走到墓前,双膝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次过来是什么时候,父母已经逝去,再多的话语也化作了无言,她抹了把眼睛,擦去了不知有没有流下来的泪水,转身向城市中走去。

墓碑上,深深的刻着一排粗糙而丑陋的汉字——父,孙舞阳,母,柳初墨,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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